建筑是最具公共性的艺术形式,同时也是艺术性最弱的。(在我因此言论被迅速挂上绞刑架之前,让我先解释一下这个观点的合:就像其它的设计门类一样,建筑的意义和功能性不可分割,而艺术的目的却在于去除功能性。在此前提下,对于建筑这种侧重功能的设计品来说,要发展出一种兼具概念性和美学感的实践,在其功能性以及非功能性层面上的机会是同等的。)距离我们上次一场能够真正深入深圳社会组织肌理的深港双年展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近几次的展览都不免基于城市中某些特定区域开发商的兴趣之上。其中,部分项目的受众更是仅限于建筑业内人士,以致于完全没有考虑到城市的整体。还记得由欧宁策划的那次令人耳目一新的展览吗?——在那次双年展中,建筑被视为艺术,而艺术家们关注着整个深圳以及更广阔的地区,成为了城市规划的思考者。所幸,在侯瀚如和URBANUS都市实践的带领下,真正意义上的深港双年展又回来了:艺术项目,无论其功能性突出与否,都被精密地置入深圳的城中村中,而这些深圳的地标式区域正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令人惋惜。
谢英俊、阮庆岳、马可·卡萨格兰德(Marco Casagrande),《茧》在地装置,2009年
在我看来,最令人兴奋的展览项目之一是犬吠工作室(Atelier Bow-Wow)的《火焰美食家俱乐部》,这件作品在临街建筑物之间的地带诗意地营造了一种好客的友好。建筑师们用薄金属板建起三座巨大的烟囱,下方是椅子、长凳和沙发等等各种形态的坐具。项目的是邀请本地食店的店主和厨师到这座装置下现场烹调,在此期间,观众们可以坐下来听听或是看一场电影,并享用一顿简餐。在这种假定的中,我不能理解这个项目的意义所在(如果它有特定意义的话);且严格来说,这些烟囱对于露天烹饪产生的烟雾来说也不是必须的设备,也许用它们拂去餐桌上的雨水会更有效吧。不管怎么说,作品所表现出来的立场很明确:这是一个可供讨论的城市空间。
回到上海,本周张培力在余德耀美术馆发布了他的新装置《卷帘盒子》。作品的主体是一个四棱柱,其内部和四壁上安装了十面电动卷帘门,分别以三十分钟为周期循环升降。随着这些电动门的,观众得以进入长方体的内部,而当门关闭,他们会被困在中几分钟。这件作品类似于张培力上次在的新兴艺术机构“掩体空间”展出的作品《不宜久留的场所》,但比起后者较为温和。在先前的作品中,每组参观者会被锁在一个地下室内五分钟,房间内固定着一盏人体动作灯,每次灯光划破后就会很快地又熄灭。在被困期间,里一段预录的声音会读出剩余的时间。这件作品更具戏剧性,而在上海新作的雕塑性更强一些,但背后的创作逻辑是始终一贯的。这样看来,在恰好三十年后,张培力终于落实了最初为他赢得艺术界关注的,那些到近乎夸张的观念项目提案。(尽管他手套系列的绘画在今天美术馆真空的展览和拍卖的预售中看上去也很有吸引力,但张培力本打算用一百张手套画构成一个系列,排布在一个封闭房间中,如果观众在欣赏单幅作品时花了太长或太短的时间就会受到惩罚。)
张培力,《卷帘盒子》电动卷帘,可编程逻辑控制器,传感器,地毯(珍珠棉),1050 × 350 × 350 厘米,运行时长30分钟,2017至2018年
这两件作品要传达的信息都很明确——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不应该发生任何事。张培力无意使你在面对“人类内心的孤独感”或“中的不可承受之轻”时产生深刻的对话,他只想让你感受到些许的紧张、恐惧和。另一方面,犬吠工作室则希望你沉浸在热情好客、散漫悠闲、似乎一切都唾手可得,充满外向性的氛围中。而关于应该期待观众们产生怎样的讨论,他们则单纯地没有什么想法。到最后,这也许就是艺术和建筑的区别——一个是对功能的否定,一个是关于效用(usefulness)的。
张培力,《不宜久留的场所》,声音装置:语音合成、3寸喇叭、PLC可编程逻辑遥控器、电磁锁、微波控制灯,2017年梦见大海涨潮